管理高爾夫教育基金會
第509期 電子報-土地的共生
土地的共生
黃同慶慶聲若響：
在歐洲童話故事當中有一種帶來幸福的送子鳥，它的名字就叫做歐洲白鸛，牠有一個長得和它很像的近親叫做「東方白鸛」，是一種曾廣泛分佈在東北亞多個地區的候鳥，日本在彌生時代開始水稻種植法，因而使白鸛有了棲息覓食的環境，從此它常居日本，也成為日本人心中代表幸福的鳥類，許多日本老年人至今還會回想起小時候在稻田中看到白鸛停在水牛背上的景象，東方白鸛就這樣在日本這塊土地上存活了二千多年。
二戰後，日本陷入一段毫無規劃的工業化進程，工廠廢水廢氣的排放和大量使用農藥種植，讓環境劣化最終導致東方白鸛絕跡，1971年日本最後一隻野生的東方白鸛在兵庫縣豐岡市死亡，這讓豐岡人既驕傲又恥辱，身為日本最後一塊被污染的土地，他們立志要復原這片土地，讓東方白鸛可以再次在豐岡的天空飛翔，於是在豐岡市政府的帶動之下，花費超過25年的時間，豐岡人終於研發出了一套東方白鸛養殖法，這一套養殖法需要提前放水，並一直等到田裡面的蝌蚪長出腳後才能排水的農業養殖法，而為了讓青蛙有水產卵過冬，稻田還需要跟河道串接，河道的水質也需要清澈，溪中的魚兒長到白鸛可以進食的中型魚，要做到這一些，就需要農夫減少使用農藥甚至不使用農藥，豐岡市政府並沒有透過強制手段命令農夫配合，但當地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們使用這種麻煩的養殖法，我年初（2020）特意跑了一趟豐岡市去探訪，想要瞭解豐岡能成功推動這養殖法並讓東方白鸛重回豐岡天空的原因。
其實一開始推動這養殖法並不容易，豐岡是一個標準的農業鄉鎮，每個農民都會想要用最小的代價擁有最大的收穫，東方白鸛養殖法不使用農藥與提早放水的方式，無疑會降低產量並增加工作時間，所以一開始豐岡市政府成立專責小組挨家挨戶的說明，也才只有五人參與，一直到推動六年後，參與人數才開始增加，一直到我去探訪的今年，已經有超過二百位農夫加入，現在「東方白鸛米」已是日本人熟知的品牌，日本人知道東方白鸛米天然、好吃，更知道以農法來護育東方白鸛的感人故事，白鸛米目前在全日本超過五百家大型超市販售，創造了經濟與生態的雙贏，這過程當地政府的領導作為與堅持佔著決定因素。
豐岡現任市長叫做中貝宗治，他1978年從京都大學畢業後就回到豐岡市政府工作，1990年辭職競選兵庫縣議員，2001年當選豐岡市長並一直連任到今天，意思就是四十多年來，他都一直在豐岡工作，中貝宗治去年在臺灣大學展覽東方白鸛的會場上分享~「我們要追求的是，當經濟成長率零時，農村如何永續生存。」我轉換成商場上的語言，就是當市場成長率為零的時候，企業還能永續發展，這是怎麼做到的，我總結以下五個原因和大家分享。
一、領導者的堅持：
台灣百分之八十稅款上繳中央，地方政府可自主運用的財源不多；但日本百分之七十的稅收都在地方政府手上，自主性夠，可以揮發的空間也比較大，我想這也是日本相當多的地區都能發展獨特地方特色的關係，豐岡市政府從市長到科員都有復育東方白鸛的共識，40多年來又能不斷堅持，他們還循序漸進的調整目標，一開始他們的目標是復育東方白鸛，經過25年的不斷嘗試並成功後復育白鸛後，他們把目標訂得更大，要把豐岡打造成一個真正適合白鸛生活的環境，讓白鸛重新飛翔到豐岡的天空，這當中政府與農民及相關利益者的糾結，必定是一次又一次的堅持。
二、先期投入者的成功：
一開始投入的五位農夫並沒有那樣順利，但在豐岡政府的協助下，他們慢慢摸索到方法，而當環境開始恢復平衡，稻田裡的病蟲害減少，白鸛農法反而減少了工時並且增加收入（天然農法雖然產量減少但單價增加），而且換來健康及恢復生態的附加價值，初期投入者的成功吸引原本旁觀者的加入。
三、循序漸進降低焦慮：
為了降低農民的焦慮與實際值執行的困難，豐岡市政府並沒有一開始就採用無農藥的做法，而是把養殖法分為「減農藥」與「無農藥」兩類，而在導入過程他們統計白鸛農法與一般農法的收益成本比較，發現白鸛農法的淨收益高了3.4倍。很多農夫還擔心，東方白鸛會踩壞稻苗，豐岡市政府就用科學統計的方式得出一隻東方白鸛要走410步，才會踩壞一株秧苗。豐岡市政府就這樣從做法、經濟、科學、生態等層面，讓農民漸漸認可東方白鸛養殖法。
四、讓民眾有參與者及榮譽感：
2005年東方白鸛首度放飛儀式，豐岡市政府將層級拉高至日本中央政府，邀請日本皇室親王與王妃來開籠放飛東方白鸛，當天人口八萬的豐岡市（豐岡大約桃園中壢市大小）有一萬人聚集到東方白鸛公園來看放飛儀式，這不只創造良好行銷效果，更給了當地人很高的榮譽感。市政府還在豐岡不同地區架設人工巢塔，因為巢塔所在半徑十公里，都是東方白鸛的活動範圍，因此在巢塔附近的農人、居民，自然要把棲地水路、農耕環境建置友善，以吸引白鸛前來棲息，這讓當地許多居民組成志工團體，利用休閒時間整理環境。
五、建造系統化環境：
豐岡市政府不止成立東方白鸛文化館、市政府保育課、東方白鸛生態公園，他們還辦理生態教學，讓當地學子從小就進到農地體驗生態濃法，更鼓勵產業創新，白鸛米的行銷與衍生產品也積極的行銷到日本各地，他們讓每個豐岡人都參與到這個人與環境的共生計畫當中，並積極推廣：「對人類好的環境，對東方白鸛來說也是好的；相反地，對東方白鸛好的環境，對人類更是好的。」這一觀念，從系統從小孩抓起，打造整體環境。
東方白鸛從滅絕、復育到放飛，當地的居民從旱耕農藥到水耕無農藥到當地各個相關團體的加入，無疑是相當感人的故事，藉由「東方白鸛」讓整個豐岡市成為一個共同體，為了相同的目標，一起努力改變的故事，無疑也可以給許多的企業組織帶來不一樣的思維。
我那天坐著東方白鸛號火車到了豐岡市，搭著東方白鸛公車前往公園，買了有東方白鸛標示的各種紀念品，當地神社還有東方白鸛御守、白鸛婚禮、白鸛音樂劇、白鸛號飛機，豐岡市的孩子一週有三天可以吃東方白鸛米的營養午餐，東方白鸛作為一個重要的精神圖騰，深耕在每個豐岡市民當中，我又想起豐岡市長說的那句話：「我們要追求的是，當經濟成長率是零時，農村要如何永續生存。」從這一次的旅行當中，我好像也找到企業永續發展的一種路徑。
訓練中心專任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