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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期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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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期 電子報-後人哀之

後人哀之


李懿我思故我在:

2018. 9. 02。巴西國內收藏最大、同時擁有200年歷史的「巴西故宮」巴西國家博物館(Museu Nacional),在經歷10多個小時的惡火肆虐後,包括1萬2千歲,巴西出土的最古老人類化石「Luzia」,以及鎮館的古埃及木乃伊與石棺寶物...等,90%的館藏~超過1,800萬份文物與歷史檔案——全都燒光。

巴西國家歷史與文化遺產研究協會的會長波杰雅(Katia Bogea)難過的表示,國家博物館是巴西歷史最悠久、也最權威的文物寶庫,波杰雅表示,過去幾十年來,巴西學界與藝文界,不斷地向政府部門提出公安警告,但每每呼籲卻都被當成耳邊風,因此這回博物館因大火而全滅的結局,「根本已是早早註定的悲劇。」

國家博物館副館長杜阿特(Luiz Fernando Dias Duarte)表示,除了長期引發疑慮的防火問題外,200年歷史的國家博物館建築,這兩年還有漏水、蛀蟲進而導致樓層瀕臨倒塌危機...等狀況;但這些問題,巴西聯邦政府不僅充耳不聞,撥給博物館的經營預算,更是每年遞減。以2017為例,巴西國家博物館作為國家的歷史與學術門面,每年預算只有52萬雷亞爾(新台幣385萬元,已超過5年未提升),其中基層單位能動用的實支出額度,更只有60%(新台幣230萬元)。難過而憤怒的杜阿特表示,相較於2014世界盃前翻修、但至今沒有甲級足球隊使用的巴西利亞「加林查球場」為例,「每月」球場的維持費用就高達70萬雷亞爾(新台幣517萬),但國家博物館的翻修工程,「全年」只需要55萬雷亞爾(新台幣407萬),「這些蓋球場的錢,當初我們只需要其中的一點點,如今的文化悲劇就不會發生。」

這起極為慘重的文化損失,不僅讓學界情緒崩潰,悲憤的巴西國民更走上街頭,要求只會蓋蚊子球場和不斷涉及貪腐事件的政府高官「出來面對」。

我們相信文化是社會持續發展的基礎。在文化資產的保護和傳播上,博物館扮演要角,因此,博物館必然成為社會持續發展不可或缺的工具。「這一天發生的悲劇是一種全國性的自殺。」巴西最著名的專欄作家之一伯納德梅洛.佛朗哥如是說。部份人士批評,這次大火是巴西長年以來貪污腐敗和經濟衰退的縮影。

巴西這場文化大浩劫扼殺了這個國家重要的文化薪傳。薪傳二字的演繹是需要歷史感的,才不致一代比一代短視、近利。但當後繼者對歷史無感且深陷利益的追逐時,悲劇注定會在某個適當時機以最強大的反撲降臨。

《古文觀止》第七卷第十四篇,唐朝杜牧的《阿房宮賦》,看到「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一句,這句「後人哀之,而不鑑之」前後文是,「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大意約是,秦人還來不及為自己悲傷,只好讓後代的人替他悲傷;但如後代的人只是悲傷卻沒有以秦為鑑戒,那也只有讓後代的人來為後代的人哀傷了。

朝代更迭的殷鑑,始終無法從歷史事實中逃脫,這也是歷史演變的真相。阿房宮據傳尚未建完,秦始皇就駕崩,當秦二世要續建時,不到四個月就有人階竿起義推翻秦朝。阿房宮的建立象徵一個帝國的慾望無止盡的上升;其毀滅也表徵一個帝國的慾望是會受到限制的,這限制的力量就來自長期被欺壓凌虐的人民。後唐時期政壇的驕奢腐敗日益嚴重,普羅大眾也多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在看到諸多亂象時,杜牧便用歷史檢討期望喚醒社會,希望秦衰亡歷史不要重演,只是歷史還是重演了。

宋朝蘇轍也曾著《六國論》,評擊六國諸侯因為貪圖秦國採用「連橫」政策釋出的邊境上的土地利益,分別開始爾虞我詐、違背盟誓、毀棄約定,互相殘殺「合縱」陣營的盟國,所以秦軍未出,六國即已困住自己了。「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人也」。真是最貼切的形容了。確實,有了私欲,心中自然惶惶不可終日,遇事則心念偏頗,處事則行為悖逆。然而歷史殷鑑不遠,所有的教訓仍不斷重演。

從古至今,無論中外,或許正如西哲黑格爾的名言:「人類從歷史得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沒有從歷史得到教訓。」

(作者: 李懿,建元顧問/管理高爾夫訓練中心專任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