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期電子報【邏輯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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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輯思考】專家是訓練有素的狗

鄭自凱管理觀點：


圖：《國家地理雜誌》中文版官網

2007年天文學家鄧肯．羅立莫聲稱用電波望遠鏡偵測到從幾十億光年外的星系抵達地球的巨大能量，因為只持續不到一秒，所以他稱之為「快速電波爆發」（FRB）。如果所言屬實，那將會是個了不起的新發現，人類就能運用FRB測量星系際空間的物質量。儘管鄧肯．羅立莫預測還會有更多次的FRB，不過之後他就沒再發現過。4年後（2011年）出現了第二次報告，但懷疑者很快地指出這個FRB跟鄧肯．羅立莫的同樣都是來自澳洲帕克斯電波望遠鏡，2013年又發現4起，但同樣來自帕克斯。直到2014年在波多黎各阿雷西波天文台出現了FRB報告，之後更多發現開始在其他的望遠鏡傳出來，這時候討論的風向從「它們是不是真的」，轉變成「它們是從哪裡來的」，2022年天文學家從我們自己的星系（銀河系）偵測到FRB時，磁星產生FRB的理論獲得了強力的證據。<＊註一>

鄧肯．羅立莫發現FRB的故事，勾起我回想10年前我罹患一場長達一年七個月治療期的病史。2013年11月19日晚上我從天津下了課搭動車到北京和老婆會合，接連兩天發燒感冒。隔年1月6日右胸肋骨處出現紅腫帶溫熱的疼痛，於是前往台北市某家「醫學中心」等級<＊註二>醫院胸腔內科門診，醫師說可能是肋膜發炎有殘留細菌，吃了兩周的藥後，醫生說好了。但不久後開始流出膿汁，於是在家附近的一家外科診所服藥敷藥一個月還是沒好，診所醫師才推薦我去新北市某家「醫學中心」等級醫院找某位感染科權威醫師問診，4月10日經過細菌培養確認是被「克雷伯氏肺炎菌」<＊註三>感染，開了「速博新」抗生素的藥。從此之後，服藥期間看似好了，但一停藥幾天後就復發，就這樣反反覆覆、折折騰騰了八個月，之間在這家醫院我換了兩個醫師，一個是外科，他還幫我做傷口引流小手術，迄今還留下一道疤痕；另一位是感染科，吃了一大堆速博新抗生素還是無法治癒，讓我對該醫院失去了信心，於是在臺大醫院的官網掛了感染科薛博仁醫師的號。

12月1日問診薛醫師說，如果只是克雷伯氏肺炎菌，服用這麼久的速博新早就該痊癒了，所以很可能不單純。經過四支試管的細菌培養、核磁共振檢查後，證實了他的說法。薛醫師加開了「開羅理黴素」抗生素藥，並且說，因為我白血球和這個突變的超級病菌大作戰，把它逼到右胸的頰骨間，那裡血管較細少，藥物要送達比較困難，因此治療起來會很耗時。於是，我持續服用這兩種抗生長達7個月，經過全身骨頭電腦斷層掃描以及核磁共振（MRI）檢查， 2015年8月3日薛醫師確認徹底痊癒，自此之後就再沒發生過。

因為發現次數少，且都來自澳洲帕克斯電波望遠鏡，不少天文學家信誓旦旦地說「快速電波爆發」（FRB）不是真的，一直到七年後陸陸續續在其他地方發現才開始被認為是真的存在。

新北這家醫院的三位醫師信誓旦旦地說我感染了「克雷伯氏肺炎菌」，但服用8個月的速博新抗生素仍無法治癒，而那段期間我每三個月拿慢病藥的家醫科醫師，每每跟他說我的情況，他總是說，他們處理的方式是正確的，你要繼續有耐心治療，但事實是病毒一直都在那裡。直到薛博仁醫師提出質疑及詳細的病理檢查，經過7個月的服藥才徹底幹掉這個突變、難纏的超級病菌<＊註四>。

「專家是訓練有素的狗」你聽過這句話嗎？聽說是愛因斯坦講的，原文是「讓學生獲得對各種價值的理解和感受是很重要的，他必須能真切地感受到美麗與道德的良善，否則他的專業知識只是讓他更像一隻受過良好訓練的狗，而不是一個和諧發展的人。」羅立莫是天文學家，我則是醫學門外漢，但我們都被周遭訓練有素的專家給說矇了。無怪乎，鄧肯．羅立莫事後感嘆地說：「它們一直在那裡，等著被發現。」

由此足以見得，先入為主、遽下結論的專家比比皆是，能追根究柢、探求真相則少之又少。之所以會導致先入為主的偏見，我認為可能原因有三：
1.社會化因素的影響：
三人成虎，受到個人價值觀、文化背景、社交圈和群體等社會化因素的影響，形成與他們相似的偏見。

2.快速思考和慣性思維：
在處理信息時，我們大腦傾向於快速、慣性的思維方式，因此對於新信息可能會過早的歸類、判斷，從而形成先入為主的偏見。

3.認知的局限性：
例如：選擇性注意、記憶偏差和錯誤的推理等。這些可能導致我們只關注一部分信息，忽視其他信息，從而形成偏見。

老子在《道德經》第七十一章提到「不知知，病也」。意思是把不知道的當作知道，這是人類的通病；當了解以上可能的原因後，我們更能意識到先入為主偏見的存在，並努力以批判性思考、多元的觀點來面對周遭人事物，以更客觀和開放的態度來面對新信息，這樣或許才能修煉出老子說的「知不知，尚矣」（能知道不知道的，才是高尚的行為）。

<註>
＊註一：出自於《國家地理雜誌》中文繁體版2023年8月第261期《一項發現如何（不）被證明》，作者：喬．派爾卡
＊註二：台灣醫療院所分為「醫學中心」、「區域醫院」、「地區醫院」及「基層診所」四個等級。
＊註三：克雷伯氏肺炎菌（學名：Klebsiella pneumoniae）是腸桿菌科克雷伯氏菌屬的一種，屬於革蘭氏陰性菌，桿狀，有大量黏性的多醣形成的莢膜包覆。肺炎克雷伯氏菌可以在人類，特別是免疫力低弱的個體造成肺炎、尿路感染、菌血症等等感染症。
＊註四：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HO）公布，全球公認有「6大抗藥性細菌」未來恐面臨無藥可用，極需被優先重視：金黄色葡萄球菌（Staphylococcus aureus）、克雷伯氏肺炎菌（Klebsiella pneumoniae）、綠膿桿菌（Pseudomonas aeruginosa）、屎腸球菌（Enterococcus faecium）、鮑氏不動桿菌（Acinetobacter baumannii）、腸內菌屬（Enterobacter species）。

（作者: 鄭自凱，建元顧問/管理高爾夫訓練中心創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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